我国2000多万货车司机是物流行业的重要群体，承担着生产生活物资运输的重任。“五一”期间，不少货车司机仍奔波在路上，将一车车珍贵的防疫用品、养殖盐水和建筑材料送往远方。一路陪伴的是同样坚守岗位的高速出口缓冲区、引流线的工作人员，以及货车营地里来往穿梭的“大白”。
据交通运输部消息，截至5月1日，全国高速公路关闭收费站、关停服务区数量均较此前下降。多名货车司机向南都、N视频记者表示，一个月前拥堵的高速公路出行情况已得到改善，曾在出口进退两难的司机，有了安全的驻留之地。
东林货车营地免费提供停车、饮用热水、车辆消杀、核酸检测等服务，并提供简餐、外卖等订购渠道和代收及配送服务。受访者供图
高速出口：“两三分钟过一辆车”
从安徽蚌埠到江苏无锡，是货车司机杨威（化名）的固定线路。每天早上7点，红色的挂车停在厂房前，被装满二十多吨的盐水。400公里外养殖场里的小虾苗，正在等待这些新鲜的水源。春季正是放养虾苗的时节，各地而来的司机排队装货，“五一”期间也没有停歇。
一直在上海运送保障物资的货车司机杜宇（化名），“五一”前夕收到特殊任务——到无锡江阴拉40000件抗原检测试剂盒，运价比平时多出两三百元，他毫不犹豫地接下单出发。
假期的第三天，江苏宜兴货车司机陈飞（化名）仍然奔波在路上。自家车队里的四辆半挂车，几乎每天都在宜兴周边兜转，将一车车水泥送往附近砖厂。以往工地还未停工时，这些建筑材料会到达更远的省外，为修建地铁打桩或发泡混凝土。
一路上，杨威要穿过多条高速、途经7个服务区。5月1日，京沪高速公路上，货车比平日要少，此前的拥堵已不见踪迹。48小时核酸检测阴性证明、合格的健康码和行程码，是货车司机出行的“标配”。杨威在手机上提前申请电子通行证、承诺书，比起以往现场手写承诺书，收货企业亲自到场接人，他察觉到查验速度明显变快，“大概两三分钟过一辆车。”
当日，杨威从江阴南高速口驶出，缓冲区和引流线上有“大白”的身影。蓝色帐篷里，身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24小时进行核酸检测采样。一旦高速出口发生堵塞，车辆将被疏导至旁边的缓冲区，由引流线工作人员上前查验。
货车驾驶室照旧被贴上封条，司机们被要求卸完货即走。傍晚，一车盐水被放出，杨威叫了份外卖，在车里吃完饭，空着车启程离开。司机们不愿轻易空车上路折损油费，有人也会在货车营地留宿，等待在当地找到订单，装好一车货踏实上路。
临时投建的货车营地像巨大的露天停车场，24小时开放接待南来北往的司机们过夜。这里有免费的车位和热水，入营的司机每日进行核酸检测，按照防疫规范下车如厕、洗漱，营地内随时有人四处消杀。有时，上百辆车同时停在营地，驻营的工作人员三班倒，与货车司机们日夜为伴。
货车营地：免费停车留宿送饭
曾因健康码被赋黄码，或行程码带上星号，在高速出口进退两难的司机，也有了安全的驻留之地。
4月29日，杜宇到达无锡后，由于货物还未足量生产完，他只能先落脚等待配货。过去半个多月，一直在上海，行程码带星，舍不得破费住隔离酒店，他被带到了东林货车营地。
东林货车营地工作人员进行消杀。受访者供图
占地45亩的营地可容纳百余辆货车，杜宇被安排在“隔离停放区”，身边都是穿上防护服的“大白”。当晚，在做核酸检测时，一场大暴雨来袭。担心司机们没有伞，“大白”骑着电动车载上杜宇，到两百米外的门房里采样，“一个个带过去，他们都淋湿了。”
雨后天气转凉，杜宇在车上过夜，身上不住发冷。他试着在营地微信群里问了一声，不一会儿工作人员拿来一床被子，杜宇靠它在车上过了三晚。白天持续太阳高照，坐在车里燥热难耐，杜宇一直拿手机找货单打发时间。营地建设负责人周品磊特地配置了Wi-Fi和充电宝，供司机们免费使用。
吃饭时间一到，司机们通过外卖订餐，“大白”隔着车窗送饭。遇到不会操作手机点外卖的司机，营地点位长周凯峰则直接到附近代购快餐，“大家都不容易。”有时，夜间入营的司机买不到食物，营地也备有免费的方便面、自热锅。一天下来，工作人员骑着电动车不停穿梭送饭、巡逻、消杀，换脱两次防护服，全身早已汗流浃背。
离开营地前一日，杨宇坐在车上，突然听到歌声，广播里放着舒缓的音乐。透过车窗，他看到其他司机也似有所动，坐起身来，“看着都挺开心的。”5月2日，杨宇在企业担保下离营，装满一车抗原检测试剂盒，启程上海。最近来留宿的司机渐多，周凯峰和同事们继续轮班，“五一”期间他们一直都在。
4月中旬，陈飞离开宜兴送货，到达收货企业时，出发地出现疫情，他和车队司机被赋上“黄码”。
“家里回不去了，下高速也不方便。”陈飞当即联系所在地街道，一行四人被送到无锡高新物流货车营地。中午按响喇叭，便有“大白”前来送饭和水，荤素搭配的三餐免费。接过饭时，陈飞口中喊着“大白”，向他们比“耶”，在防护面屏和口罩后面，他看见展露笑意的双眼。
高新物流货车营地提供的食物。受访者供图
三天后离开营地时，半挂车电瓶耗尽，无法启动。工作人员为他找来搭电设备打火，陈飞忙给“大白”们发烟，“大家相互理解，真的比较感谢他们。“
服务保障：多地出台关爱举措
我国2000多万货车司机是物流行业的重要群体，疫情之下频繁跨省流动，货车司机成为“高危”职业。今年3月以来，北京、广东、浙江、山东、河南、河北、辽宁等地都有货车司机被确诊新冠肺炎。
全国多地曾对货车司机展开严厉管控。此前，10余个省市高速封闭，部分收费站出入口、服务区关闭。滞留与等待，开始成为高速公路上，货车司机们的常态。
45岁的货车司机代峰（化名），入行已有20多年，常在长三角、珠三角地区跑车，“持续的高速堵车根本没碰到过。”据他观察，今年3月中旬以来，长三角地区多处高速出现拥堵。4月初，往返安徽芜湖和江苏无锡，在宁沪高速硕放出口，他又被堵了两天两夜。
对此，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综合组交通管控与运输保障专班多次发文，要求全力做好公路保通保畅工作，加强从业人员服务保障，建立统一规范的通行证制度。
4月以来，全国多地出台关心帮扶货车司机举措。江苏无锡为货车司机规划建设40余个货车营地，在高速出口附近设立缓冲区、引流线，缓解高速拥堵情况，统一管理驻留车辆人员。浙江杭州则印发”关心关爱货车司机十条举措“，包括全天候免费提供热水，正餐时间为滞留的货车司机免费提供餐食。有条件的高速公路服务区、物流园区，在确保防疫安全的前提下，优先安排货车停车场地，为货车司机提供休息、热水、热餐、淋浴等服务。
据交通运输部消息，截至5月1日24时，全国高速公路共关闭收费站5个（江苏5个），关闭占比0.05%，比4月10日减少673个，下降了99.26%；共关停服务区6个（上海2个，江苏2个，安徽2个），关停占比0.09%，比4月10日减少358个，下降了98.35%。
“五一”期间，代飞经常送货的企业正放假，他也难得借机休息。4月下旬以来，他发现常跑的无锡等地“不怎么堵了，相比以前好太多。”最近，他还看到当地出租车司机组建了“爱心护航车队”，带引货车司机往返高速公路和送货企业。此前，滞留在高速公路和服务区的货车司机，也逐渐被引导至货车营地。
5月2日晚，在上海卸完货后，杜宇打算留在当地，继续运送保障物资。家里父母不断念叨“注意安全”，他也期待疫情早日过去回家团聚。
高速拥堵改善后，杨威恢复了正常的出车节奏，每天往返近千公里送盐水，收入也开始回升。跑在如常送货的路上，货车司机们才感到踏实安心。
出品：南都即时
采写：南都记者 张林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