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源：北大法宝司法案例库、法宝透镜
作者：付子珩，北大法宝人工智能研究院
尹丹丹，北大法宝智慧法治研究与应用部
导语
近年来，情感类法律纠纷案件呈逐年递增趋势，萦绕于公众人物、普通公民身边的情感法律纠纷问题层出不穷，与婚约、恋爱相关的，以“索要分手费”的法律争议问题近年来表现尤为突出。“索要分手费“并不是一个明确的法律概念，此类纠纷掺杂民事、刑事、行政法律问题，常常甚至会出现民事纠纷转为刑事纠纷的案件问题严重性升级，对社会关系的影响，法律关系的调整影响力较大。因此，北大法宝大数据分析团队，以北大法宝·司法案例库[1]汇聚的”索要分手费“案件为案例统计分析数据基础，并利用法宝透镜[2]，采用大数据分析、案例要素抽取的技术方式，以可视化的方式呈现”索要分手费“涉及的法律问题统计分析报告。
该数据分析报告以北大法宝·司法案例数据基础为支撑，通过采用在【全文】检索关键词“分手费”，选取最近十年（2012-2021）的案例作为分析样本，共计司法案例3693篇，从审结年份、文书类型、裁判结果等数据维度进行数据统计分析，具体数据分析详见下文。
一、基本情况分析
1.文书类型
从文书类型统计分析来看，判决书3331件，占比最高90.2%，裁定书307件，占比8.31%；调解书6件，占比0.16%；决定书2件，占比0.05%；通知书1件，占比0.03%。
2.审结年份
近十年来，以索要分手费为法律争点的案件量呈逐年递增的趋势，其中2012年86件，2013年102件；2014年313件；2015年359件；2016年363件；2017年437件；2018年478件；2019年626件；2020年647件；2021年282件。
3.省份分布
从省份来看，索要分手费的案件主要集中在广东、江苏、浙江等省份。其中排名前五的省份案件量为广东406件；江苏325件；浙江260件；四川245件；河南180件。
4.法院级别
从法院级别来看，基层人民法院2449件，中级人民法院1140件，高级人民法院99件，专门人民法院3件，最高人民法院2件。
5.案件审理数Top10法院
从审理法院来看，主要以在北京、上海、广东三个地区的审理法院居多，广东省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41件，排名最高；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22件；广东省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22件；上海市浦东新区人民法院22件；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22件；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20件；四川省成都市中级人民法院20件；浙江省金华市中级人民法院18件；辽宁省沈阳市中级人民法院17件；北京市第三中级人民法院17件。
6.案件类型
从案件类型来看，刑事案件851件，民事案件2832件，知识产权与竞争纠纷3件，行政纠纷3件。民事案由排名前十的案件量为民间借贷纠纷1728件，其他合同、准合同纠纷238件；离婚纠纷191件；同居关系析产纠纷96件；同居关系纠纷44件；婚约财产纠纷42件；返还原物纠纷40件；生命权、身体权、健康权纠纷39件，赠与合同纠纷38件；离婚后财产纠纷35件。刑事罪名排名前十的案件量为敲诈勒索罪230件；诈骗罪139件；故意杀人罪122件；故意伤害罪133件；抢劫罪54件；受贿罪45件；非法拘禁罪44件；盗窃罪37件；寻衅滋事罪36件；强奸罪24件。
7.审理程序Top10
从审理程序来看，案件主要集中在民事一审、民事二审、刑事一审、刑事二审的审理程序过程中，其中民事一审案件量最高，1847件，民事二审846件，刑事一审673件，刑事二审160件。
8.案件涉及民事案由Top10
由分手费牵涉出最多的民事案件纠纷为民间借贷纠纷，通过对民事案件中的分手费“给付”方式分析发现，在民事一审、民事二审和民事再审的2731件案件中，共计有2358件案件中的“分手费”给付是以借条、欠条、分手协议、补偿协议等方式进行支付，占比高达86%。
9.案件涉及刑事案由Top10
对于索要分手费一般涉及当事方情感上的纠纷与矛盾协调，分手费是否达成合意需要相对人的真实意思表示，对于主张分手费构成敲诈勒索行为的认定不可贸然下结论，相对人的态度具有认罪与出罪的影响力。当然，如果一方以非法占有为目的，采用暴力、威胁、要挟的方式，强行索取数额较大的费用，则涉嫌敲诈勒索罪。刑法中的敲诈勒索罪是指以非法占有为目的，对被害人使用暴力威胁或要挟的方法，强行索要公私财物的行为。
10.案件代理数Top10律所
通过对案件代理律所的统计分析，其中代理案件量排名前十的律所分别为北京市盈科律师事务所8件，山东盛强律师事务所8件，北京盈科(上海)律师事务所6件，北京市京师律师事务所、江苏江成律师事务所、广东国晖律师事务所、广东红棉律师事务所、四川蜀仁律师事务所、云南天外天律师事务所和北京市华泰律师事务所均为5件。
二、 民事案件裁判结果分析
利用法宝透镜中的民事裁判结果数据，得出如下分析情况，其中民事一审、民事二审和民事再审案件共计2793件，民事一审1847件，民事二审846件，民事再审38件。民事一审案件中，支持原告诉讼请求623件、部分支持原告请求679件、驳回起诉28件、调解结案的5件、其他9件；民事二审案件中，维持原判决、裁定687件、二审依法改判的114件、二审变更裁判的38件、二审发回重审6件，其他1件；民事再审案件中，依法改判的19件，维持原判决、裁定的9件，变更裁判的5件，发回重审的3件，其他2件。
注：二审裁判结果中，1例“其他”案件为以当事人自愿达成调解结案。
涉及婚外情裁判要点分析
民事案件中索要分手费，往往会与婚姻问题相伴，由婚外情引发的索要分手费尤为明显，针对由婚外情引发的分手费问题，因索要情形不同，法院的认定态度也不同。在样本中，由婚外情请引发分手费的案件量总计185件，其中，夫妻一方出轨，擅自赠与他人的法院倾向于认定无效，案件量为37件；不存在合法有效婚姻关系的补偿，法院一般不予支持，案件量为8件；婚姻无过错方请求补偿，法院一般会予以支持，案件量为3件。另外，名为分手费实为借贷/真实协议，法院倾向于认定予以归还或履行协议，案件量为65件；名为借贷实为分手费，法院倾向于认定借贷无效，案件量为22件。另有证据不足不予认定的案件35件，对于举证责任不足的不利后果，由举证方承担；其他法律情形的案件为15件。
三、法律依据和裁判要点分析
1.高频引用法律依据（实体法）
2.民法典高频引用法条
民法典施行后，在判决时直接引用民法典作为判决法律依据的案例共计101篇。其中民法典中被引用次数前十的法条如下表所示：
3.具体法院认定态度的分析内容
（1）涉及婚外情的分手费，一方请求认定为婚外赠与，法院认定赠与合同无效。
（2）名为借贷，实为分手费，该行为因违反民法典公序良俗原则，法院认定借贷无效，对于分手费的诉讼请求不予支持。
当事人因分手等原因，一方承诺向另一方给付分手费，并出具借条，事实上双方之间并不存在真实的借款事实。债权人仅凭借条起诉，人民法院应当根据当事人之间的关系、借款金额、出借人的经济能力、交付方式、交易习惯以及当事人的陈述等相关证据，综合判断借款事实是否发生。如果债权人不能提供证据证明借款交付事实，也不能就借款发生的具体情况作出合理说明的，对其请求不予支持。江苏十大典型民间借贷案例：朱某与武某民间借贷纠纷案——“分手费”形成的借款不受法律保护
（3）不存在合法有效的婚姻关系，主张损失赔偿或精神补偿，法院不予支持。
合法的债权债务关系受法律保护。恋人之间分手，一方向另一方主张精神赔偿或青春损失费等感情债务的，即使有书面的合同或欠条约定，仍不能得到法院的支持，因为分手费或青春损失费的约定，已经违反了公序良俗原则。恋人分手后主张分手费、青春损失费的，不予支持
（4）名为分手费，实为合法借贷关系或当事人真实意思表示协议，法院支持应予履行。当事人之间达成借款的合意，且借贷关系系出于双方真实意思表示，合法有效，应受法律保护。
（5）夫妻一方作为过错方，个人婚外赠与第三人，涉及擅自处分夫妻共同财产，法院认定婚外赠与无效。
4.索要分手费问题涉及法律依据
《民法典》第8条 民事主体从事民事活动，不得违反法律，不得违背公序良俗。
《民法典》第1054条 无效的或者被撤销的婚姻自始没有法律约束力，当事人不具有夫妻的权利和义务。同居期间所得的财产，由当事人协议处理；协议不成的，由人民法院根据照顾无过错方的原则判决。对重婚导致的无效婚姻的财产处理，不得侵害合法婚姻当事人的财产权益。当事人所生的子女，适用本法关于父母子女的规定。
婚姻无效或者被撤销的，无过错方有权请求损害赔偿。
《民法典》第1062条 夫妻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所得的下列财产，为夫妻的共同财产，归夫妻共同所有：
（一）工资、奖金、劳务报酬；
（二）生产、经营、投资的收益；
（三）知识产权的收益；
（四）继承或者受赠的财产，但是本法第一千零六十三条第三项规定的除外；
（五）其他应当归共同所有的财产。
夫妻对共同财产，有平等的处理权。
《民法典》第1064条 夫妻双方共同签名或者夫妻一方事后追认等共同意思表示所负的债务，以及夫妻一方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以个人名义为家庭日常生活需要所负的债务，属于夫妻共同债务。
夫妻一方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以个人名义超出家庭日常生活需要所负的债务，不属于夫妻共同债务；但是，债权人能够证明该债务用于夫妻共同生活、共同生产经营或者基于夫妻双方共同意思表示的除外。
《民法典》第1091条 有下列情形之一，导致离婚的，无过错方有权请求损害赔偿：
（一）重婚；
（二）与他人同居；
（三）实施家庭暴力；
（四）虐待、遗弃家庭成员；
（五）有其他重大过错。
《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民间借贷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规定(2020第二次修正)》第13条 具有下列情形之一的，人民法院应当认定民间借贷合同无效：
（一）套取金融机构贷款转贷的；
（二）以向其他营利法人借贷、向本单位职工集资，或者以向公众非法吸收存款等方式取得的资金转贷的；
（三）未依法取得放贷资格的出借人，以营利为目的向社会不特定对象提供借款的；
（四）出借人事先知道或者应当知道借款人借款用于违法犯罪活动仍然提供借款的；
（五）违反法律、行政法规强制性规定的；
（六）违背公序良俗的。
【失效】《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若干问题的解释（一）》第17条 婚姻法第十七条关于“夫或妻对夫妻共同所有的财产，有平等的处理权”的规定，应当理解为：
（一）夫或妻在处理夫妻共同财产上的权利是平等的。因日常生活需要而处理夫妻共同财产的，任何一方均有权决定。
（二）夫或妻非因日常生活需要对夫妻共同财产做重要处理决定，夫妻双方应当平等协商，取得一致意见。他人有理由相信其为夫妻双方共同意思表示的，另一方不得以不同意或不知道为由对抗善意第三人。
结语
通过对近年来“索要分手费”相关司法案例的数据分析可以看出，现代男女情感问题引发的“分手费”问题并不是法外之地，轻则涉及民事纠纷，引发民事责任；重则关乎敲诈勒索等刑事责任，遭受牢狱之灾。法律对于违背公序良俗的索要、赠与、借贷“分手费“等民事行为，普遍不予支持。成年人在面对情感问题时，应情绪上多几分冷静、行为上多几分法治社会的克制与约束。
注释
[1] 北大法宝·司法案例库：https://xintu.pkulaw.com/case/
[2] 法宝透镜：https://risklens.pkulaw.com/#/
北大法宝·司法案例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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