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地去年人口数据陆续公布，城镇化率一项引发关注。
从全国来看，2021年末，城镇化率为64.72%。其中，北京常住人口城镇化率达到87.5%，成都则为79.48%。普遍观点是，城镇化率达到60%以后，将进入城镇化中期向后期的过渡期。
但在中国（深圳）综合开发研究院副院长武良成看来，城镇化率达到64.72%，还远没有到“躺平”的时候。他指出，城镇化下半场，城镇化率至少还存在10%的提升空间，但这10%，不仅要有资源缺口的填补，还面临自然生态的刚性约束，“这是个需要长期解决的巨大难题”。
武良成
近日公布的《成都建设践行新发展理念的公园城市示范区总体方案》（简称《方案》），明确要探索山水人城和谐相融新实践和超大特大城市转型发展新路径，并提出“城市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的示范区”“城市人民宜居宜业的示范区”“城市治理现代化的示范区”三个城市发展定位。
城镇化率实现64.72%之后，中国城市将如何发展？在武良成看来，随着《方案》公布，答案已呼之欲出。
“绿水青山”是产业发展的刚性指标
红星新闻：在您看来，城镇化率达到64.72%，城市化将发生了哪些变化？
武良成：“城市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的示范区”，看似是直白的描述，其实隐含的是新发展理念。
过去的发展理念是GDP至上，城镇化的上半场，城镇化率的提高是靠工业化、产业的快速发展来推动进程的。更直白地说，改革开放前40年，大多数城市依靠产业结构调整，产生了乡镇工业、工业园区等，来把农业人口转变为工业、服务业人口，从而实现城市化发展。
但城市正在加快产业结构的调整，也就是“三产调整”。一个明显的现象是，随着区域发展程度提升，过去工业化水平高的地区，正在渐次将工业向其他地方转移，上世纪90年代，很多制造业离开了深圳，其中不乏一些带有高污染的制造业，这是过去的发展理念使然。
《方案》提到的新发展理念则为城镇化的下半场提出了新的发展逻辑。它的核心在于，与其去转移那些高污染产业，不如先坚持青山绿水，在此基础上再去进行产业的安排布局——注意这个先后顺序，过去是先谈发展，再谈治理，而现在是先谈治理，再谈发展。
在这一目标下，“绿水青山”成为了产业发展的刚性指标，宁愿影响GDP的数字也要拒绝那些高污染产业的转移。里头有句话很有意思，“坚持生态优先、绿色发展，以水而定、量水而行”。这其实是很难做到的，一定程度上，有可能会放慢城镇化的进程。
所以我提出，城镇化率64.72%还远没有到“躺平”的时候。目前这时候，国家给成都的这项任务，是让成都去探索如何立足资源环境承载能力、现有开发强度、发展潜力，促进人口分布、经济布局与资源环境相协调。
这是很有现实意义的。比如，《方案》提到要“率先塑造城园相融、蓝绿交织的优美格局”——蓝天+绿水，既是对公园城市的环境描述，同时也是产业约束。
国家发改委在解读时也提到，过去一些城市走粗放式发展路子，存在着空间无序扩张、生态功能退化、资源低效利用等问题。所以下一步，城市空间规划尤其是产业布局如何改变，将是城镇化下半场的关键点。现在成都的约束条件是公园形态，如何将形态的发展与城市的空间规划相结合，不仅是成都的发展诉求，探索出来了，也是中国城镇化下半场的宝贵经验。
“率先打造人民美好的幸福家园”
红星新闻：下一步城市化发展中，最大难点是什么？如何解决？
武良成：《方案》有句话很打动我：在城市人民宜居宜业的示范区的发展定位中，强调“率先打造人民美好的幸福家园”。要知道，人民美好生活需要是十九大以来提出的关键词，背后的潜台词可以解读为，城市的经济发展、社会治理都应该围绕人民美好生活来实现。
前面提到，2021年末我国城镇化率为64.72%。深圳、上海等城市已经进入完全城市化、或是城镇化率相对较高的水平，所以深圳正在进行全要素生产率的发展，但还有更多城市仍处于城市化的进程中，城市人口还将进一步提升，发展阶段不同，需求也就不一样。
比如，目前成都等一批城市已经实现70-80%的城镇化率——一方面，它还没有完全实现城市化，至少还有10%左右的上升空间；另一方面，它的体量已经是超大城市，但仍是城乡二元结构，所以面临“城市+区县”的双重发展发展任务，此时的城市治理需要有新的标杆。
但我们知道，城市是人民群众工作生活的主要载体，所以接下来这些城市的目标是如何建成“人民美好的幸福家园”。
其中的难点，国家发改委的解读讲得很清楚：人民群众对优质公共服务、生态环境、健康安全等方面需求日益增长，城市发展将更多体现生产生活生态多元导向，生产生活方式将加快向绿色低碳方向转型。
作为西部地区超大城市，成都的特点既包括发展活力比较高、经济结构比较好、资源禀赋比较优、尤其是青山绿水的基础比较好，同时，它的基础资源准备比较充分，比如科技创新能力较强，科研院所多。我还想补充的是，这或许也和成都人对幸福的追求也有一定关系——有了对幸福的供需关系，城市更有动力去探索。
根据《方案》，到2035年，公园城市示范区建设全面完成，尤其提到了“山水人城和谐相融的公园城市全面建成”。这个目标其实是很难的——山水，是客观存在，而城市是后天形成的。
也就是说，除了人和自然，成都还面临将设计、规划、治理有机融合等等一系列的挑战，具体包括空间设计、产业构成、招商引资、公共资源配置等。对成都来说，这很有难度。
红星新闻：2022年，公园城市示范区获批并发布方案。为什么是这个时间点？它的获批又意味着中国城市将进入什么样的发展阶段？
武良成：从时间线来看，这个任务的提出原因就很明晰了。
2021年是建党100周年，我们用100年时间探索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推动城市化发展。而过去40年的改革开放，推动了城市化加速发展，并跃升成为发展中城市的前列。
十八大后，我国又提出了新发展理念，要高质量发展。我们还面临新冠疫情、世界格局变更等百年未有之大变局，都为下一步发展提出新的任务。此时，对城市化进程的新目标，既有历史的沿革，也有对未来发展蓝图的构想。城镇化下半场，这也是公园城市的“隐藏任务”。
红星新闻记者 邹悦
编辑 柴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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