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源：时代周报 作者：徐美娟
“购买季卡的，没有享受到服务，也不退款，就这么不明不白结束了，投诉无门”“315名单为什么没有哇唧唧哇这强买强卖专割韭菜的公司啊”……近期，大量weecho APP用户捆绑#315听消费者说##315消费者权益日#相关话题，在微博上演在线“投诉”。
根据Weecho APP的官方微博显示，这是一款专属于粉丝和明星的官方互动平台，于2021年7月18日正式上线。weecho APP用户“代术”向《时代周报》记者介绍，这是国内头部艺人经纪公司哇唧唧哇为《创造营4》出道成团的11人国际男子演唱组合INTO1，开发的一款FC（FanClub）软件，主要目的是让这个组合的成员和喜欢他们的人沟通交流，以及更新官方演出、活动的最新消息，售卖相关周边等商品。
其实，从去年下半年开始，粉丝便开始了投诉weecho APP之路。时代周报记者翻看黑猫投诉平台，第一条投诉记录于2021年10月29日发布。
近年来，粉丝经济催生了一系列捆绑艺人流量吸引粉丝获利，或服务于粉丝应援需求的商机。其中，包括以weecho APP、Owhat APP为代表的粉丝应援APP，都是从粉丝追星的需求出发，提供相应服务。
据锋芒智库统计，国内市场相对主流的粉丝应援App有近20款。而这背后暗藏的粉丝经济数字惊人。数据智能服务商“艺恩”根据全网数据估算，2020年中国偶像市场规模超过1000亿，其中由粉丝情感化消费带来的收入约500亿。爱奇艺专业内容业务群总裁兼首席内容官王晓晖也曾表示，中国偶像市场总规模预计在2022年达到1400亿元。
不过，纵然粉丝经济牵动千亿市场，但粉丝的韭菜却越来越不好割了。
是粉丝也是消费者
“我要求不高，多久没有更新退多少费用。”代术是INTO1团员之一的粉丝，在weecho APP上线时就开始注册使用，并购买了会员季卡服务。
2022年3月16日下午，《时代周报》记者登录weecho APP，进去之后可以看到INTO1成员的部分动态，但更多动态及周边购买则需要开通会员。目前，该APP有两种常规会员收费模式，分别是单季卡会员68元，单年卡会员248元，此外，在会员招募公告中还有限定双年卡388元。
代术向《时代周报》记者透露，之所以要求退款服务，是因为她觉得自己购买的会员服务存在“货不对板”的问题，“合约里承诺购买会员卡的用户可以看到11人实时更新的活动照和购买产品的特权，但我购买后，其中一位成员连续2-3个月没有进行任何更新，刚好是我的会员期内。”
代术认为这涉嫌虚假宣传，“想与哇唧唧哇进行沟通，但是该软件并没有任何的退款渠道和客服渠道。”会员到期后，代术向天津消费者协会发起了第一次投诉，不过投诉结果并不理想。代术表示，哇唧唧哇不予理睬，直接把不更新的理由推脱到成员本人身上。
《时代周报》记者查询了解到，代术提及的这位连续2-3个月没有进行任何更新的成员是力丸，2021年4月，在腾讯视频选秀节目《创造营2021》总决赛中获得第3名。而在出道后不久，据INTO1官方微博显示，由于身体原因，力丸不得不缺席许多团体活动。
如果是团员个人原因造成的无法更新，weecho APP是否需要担责？王娜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如果是明星个人出现问题导致没有更新的内容，那可能和这个APP没有关系，但如果APP存在误导行为，让用户以为只要这样做就能看到某些内容，那可能平台要承担责任。所以要结合平台的具体规则来判断，当然也要看平台给出的解释是否合理。”
代术并未作罢，在以她为代表的粉丝多次和消协沟通后，weecho APP终于表示会对用户进行补偿。“APP发布了一个公告，大概意思是截至某一日，会员未到期的，进行2个月延期补偿。但是那个时候我的会员卡已经过期，根本享受不到这种补偿。”代术表示自己现在已经不再使用这款APP了。
此外，代术表示，weecho APP还存在过度收集用户个人信息、霸王条款等侵权行为，“APP对用户合约进行过几次修改，增加了不对等免责条款，用户不同意便不能继续使用。”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根据代术提供的截图，weecho APP在2021年11月4日对用户相关协议进行过更改，更改内容包括特别提示、法律责任及免责、用户权利与义务。其中，在用户权利和义务的条款修改中，平台方将此前的“法律法规要求或经weecho判断后认为可以退还部分或全部会员服务费”更改为了“法律法规要求退费外，无合理理由概不退款”。
对于上述条款及其修改，王娜对时代周报记者表示，“图中3.5和4.4涉嫌格式条款无效，第一段黑色部分声明不一定会被认定为格式条款。”
根据民法典第四百九十六条，格式条款是当事人为了重复使用而预先拟定，并在订立合同时未与对方协商的条款。通俗来讲，即A（条款提供方）需在制定条款时遵循公平原则，并着重提示B（条款接受方）注意与其有重大利害关系的条款，若A未进行提示，导致B未能注意或理解该条款，则B可以主张该条款不成为合同内容。
那么，什么是格式条款无效？对此，王娜表示，无效是说约定的内容不受法律保护，而代术截图中的条款就涉及格式条款无效，这意味着weecho APP进行修改过的条款在法律范畴内无效。“因此，如果用户权益受到损害可以要求赔偿。”
时至今日，weecho APP仍然面临着众多粉丝围绕过度收集用户信息、虚假宣传、霸王条款等提出的“指控”。黑猫投诉平台显示，关于weecho的投诉量已达500多条。
就上述投诉问题，3月17日，记者通过哇唧唧哇官方网页电话进行联系，在多次拨打该电话后，均未能接通。3月18日，记者按官网给出的市场/媒体合作、商务合作邮箱向哇唧唧哇发送了邮件，并私信了哇唧唧哇官方微信号，希望进一步采访和求证。截至发稿前，均未收到回复。
粉丝经济正在变味
千亿粉丝市场，庞大而诱人，但如今粉丝的钱却不那么好赚了。
时间拉回到2005年，爆火的《超级女声》带动了中国粉丝文化进入主流视线。节目中的粉丝投票机制，对粉丝经济的发展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根据2006年中国文化产业年度报告数据显示，《超级女声》这个栏目为湖南卫视带来的直接经济收益达6800万。其中贴片广告1800万，冠名赞助费2000万，短信收入300万。
而后，资本市场看到了其中的商机。2018年，《偶像练习生》、《创造101》等选秀节目火爆一时，粉丝们不断买下视频平台的会员和节目代言的品牌，为偶像花钱。
明星资本论曾统计，2018年《偶像练习生》从开播到决赛，前20名练习生的粉丝在Owhat APP上的集资超过1300万元；到了2020年，《青春有你2》开播仅一个半月，粉丝集资便超过3000万元。
看到粉丝为偶像“买单”的巨大利益，粉丝应援类APP开始被推到台前。
其中以Owhat APP最为典型，其成立于2014年，原主打韩娱服务，后随着内娱选秀节目爆发，入驻该平台的内娱粉丝团也越来越多。粉丝们除了在此集资，为偶像打榜、应援等，还可以在此购买与偶像相关的周边、专辑、见面会门票等各类商品，该APP因此被称为“饭圈淘宝”。
良好的受众条件和资本条件，以及部分经纪公司为了帮助自家艺人收揽粉丝的需求，促使粉丝应援App在推出后便能收获一众用户群。
近几年，粉丝应援类App的市场种类越发丰富。除了以Owhat APP、超级星饭团App、爱豆App等为代表的综合性质粉丝应援App外，还出现了针对单独某个偶像团体的粉丝应援App，比如哇唧唧哇旗下的R1SE fanclub、硬糖少女303 fanclub以及INTO1 weecho。
然而，成也偶像败也偶像。2021年6月，中央网信办在全国范围内开展为期2个月的“清朗·‘饭圈’乱象整治”专项行动，重点打击5类“饭圈”乱象行为，其中为首的就是诱导未成年人应援集资、高额消费、投票打榜等行为。Owhat APP虽紧跟政策采取了一系列限制青少年消费的措施，不过整改似乎只停留在表面，比如用户只要将账号年龄改为成年人，即可不受消费限制。
据七麦数据显示，Owhat APP已于2021年8月10日下架。2022年3月18日，时代周报记者搜索苹果应用商城，Owhat APP仍未重新上线。
Owhat APP下架不久后，平台发布的“无限期停止粉丝会商户服务”的公告，直接引来了粉丝的“讨债”。受公告影响，出现了“粉丝会在该平台售卖周边后货款不能提现、粉丝为应援打榜支出的资金粉丝会未收到、粉丝被平台强制退货后未收到退款”等情况。其中，粉丝会商户受影响最大，据《财经天下周刊》报道，有相关粉丝统计，Owhat APP公告牵涉的粉丝会商户超百家，涉及金额达到数千万元。如今，在黑猫投诉平台搜索关键词“Owhat”，投诉接近5000条，远超weecho APP的500多条。
值得注意的是，上述粉丝维权事件意味着，粉丝不再是任人宰割的韭菜。
究其原因，“粉丝的消费意识在觉醒”，互联网分析师葛甲对时代周报记者表示，过去粉丝都是盲目跟随、盲目相信，现在也慢慢有思考能力了，知道自己花了钱，平台如果没提供相应的服务，就要去投诉。除粉丝维权意识在加强外，另一方面则是国家对饭圈的治理力度在加大。在2022年3月17日举行的关于2022年“清朗”系列专项行动新闻发布会上，国家网信办部署了包括整治应用程序服务乱想等在内10个专项行动。
“随着国家对饭圈进行更多治理，估计以后投诉的人会越来越多，”葛甲表示，这是在教育用户、教育市场，让更多用户觉醒，“目前国家对粉丝平台的收费及服务并未做具体规定，就是希望在用户觉醒，及其与这些粉丝平台形成一个博弈的过程中，最终逐步落实监管行动。”
“很多人会对粉丝戴上有色眼镜，但既然我们花了钱，那就必须受到尊重，拥有消费者的合法权益。”在与代术的交流中，这句话让人印象深刻。
（应受访者要求，代术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