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家岘的碎事》之6)工长老孙敲响第二遍夹板后,咚咚挨个砸我们单身宿舍门,我和来福才爬起来懒洋洋地穿衣服。晚上天热蚊子多,前半夜根本睡不着,感到才刚刚脒了一会就又到上班时间了。边穿衣服,我问来福:“你是不是喜欢上二条了?”
“哪会呢,没有的事,我不太想不找农村姑娘,找了农村姑娘就没有大的发展了,被拖着后腿了。”
“那你晚上做梦怎么喊二条呢?二条长得挺漂亮,我看那高跟鞋比城里姑娘还高,跟你也般配,找上又咋了?”
“是吗?不可能,我那是做梦打麻将时出了一张二条吧。”来福提起裤子边系裤带边拉开门跑了。他不想接我的话题。
二条是我们工区一帮老少爷们给郭家岘村村长郭治会的二丫头红杏起的外号,他有三个丫头,三个都长得细条条,跟了郭治会的老婆翠芬,加之郭治会干村长家庭条件不错又开了个小卖部天天支麻将摊子,日子更是比别人上了几个层次,三个丫头吃的好养的好穿的好,在山村乡社不出类拔萃都不行。郭治社的小卖部麻将摊子是郭家岘村对外的一个窗口,也是郭家岘村最接地气最繁华的地点,火车站和我们工区一帮麻友们几乎风雨不辍在那里消磨时光,久而久之,大伙给郭治会家的三朵金花起了大条二条三条的绰号,三个女子一个个怒目圆睁当然不认这个,她们的父亲郭治会却无所谓,甚至默认大伙当他的面这样喊。
三条和槐花姨的女儿绿云是同学,平时吃住在乡中学。大条二条初中毕业后辍学在家帮母亲翠芬打理小卖部和麻将摊子。据工区平时最爱开欢笑能和我们几个年轻人打城一片的老韩闲扯蛋时说,去年夏天的时候,大条曾经和常去小卖部溜达的车站助理值班员王富偷偷谈过一阵子恋爱,谁知俩人背地里粘乎了两个月后,突然一天王富不见了,大条害羞不好去火车站找,也不好意思问来小卖部以及麻将摊子玩耍的火车站职工,害起了相思病。还好她母亲翠芬眼尖,从女儿病恹恹的样子看出了端倪。一摸底,原来,王富调回省城工作了,这小子以前就打大条的主意,不过不是想和大条正经八儿谈对象,初衷就是想玩玩而已,然后一走了之。但是又怕被大条粘上走不脱,所以只到他调转工作的手续办的差不多的时候,才向大条伸出了魔爪。
女儿出了这种事,郭治会和翠芬也不敢对外声张,怕坏了名声,以后不好嫁出去。于是偷偷托人到省城去打问了一下王富的下落,得到消息说王富在省城早已经有了对象,且马上要结婚。思忖着这种事找不成闹不成,郭治会俩口子和大条只有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世上没有不透风没有的墙,王福劈腿大条儿后,沾沾自喜将他和大条的趣事说了出去,自然而然,这件事在车站工区传开了,想必也瞒不住郭家岘的村民,虽然大家当面不说破,但大条还是被耽误了,24岁的丫头,近一年再也没有人来提亲,这与前几年四村八社的人络绎不绝来提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时候大条心高气傲,一心想找一个铁路职工,甚至我们养路工区的都不找,就找火车站的。
这件事之后,郭治会就不喜欢和郭家岘火车站的人来往了,麻将桌上腾出来的位置陆陆续续让养路工区的人占上了。而原本由大条端茶倒水的活儿也改由他母亲翠芬打理。来福对二条有点意思,经常拉着老二、跳蚤去郭治会的麻将摊子消磨时间,其实主要目的是找机会和二条接触。自从大条吃了王富的亏,翠芬把三个姑娘看得更紧了。来福常常是把老二和跳蚤支上麻将桌自己当看客,时不时找借口帮老二跳蚤取烟取水取打火机甚至取啤酒花生米去小卖部磨叽一会,和大条二条套近乎。每每此时,翠芬就紧跟了过去,摸摸这摆弄摆弄那,让来福和二条进展缓慢,爱情的小种子迟迟未破土发芽。处于压抑状态的来福这才在梦里喊出了一句“二条,我爱你”,还恰恰让睡醒了一觉正准备睡另一觉的我给听到了。
今年本命年的来福是复读了几年才考上中专分到铁路上班的,比我这一批技校生早了两个月。他家在距郭家岘村十几里之外的如皋县城,算是本地人,父亲是派出所的民警,母亲是百货公司职工,条件还凑合,与二条家也算门当户对。我知道,他找二条应该是动了真心。可是来福这人死爱面子,就是不愿意当众承认他喜欢二条。我开他和二条的玩笑,起初不接我的话茬子,最近倒好,跟我顶上牛了,我一提二条,他就笑话我老牛吃嫩草,我心里莫名的慌,赶忙问他怎么叫老牛吃嫩草了,来福用坏坏的眼光看着我说:“你一天就给我们装清纯,不赌不抽一副正人君子样子,其实耍的最大的是你,居然和书包带子谈情说爱,你说实话,那天晚上你是不是搂着三条送她回村里了,我听那脚步声就是你,喊你你还装听不到,老远我都听到三条笑声了。”
“你胡说,我就没见过三条长啥样。”
“那你说是不是你?我明天问三条去。”
“不是我,那天晚上你们打麻将去了,我帮老彭搬完家洗了洗就去老黄的巡道房看他们下象棋去了。”我慌忙编了个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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